赤木♀+鹫巢
换班的时候吉冈对我说,他在鹫巢宅里看到了猫。
鹫巢大人比起活物,更喜欢它们脑袋被挂在墙上或者皮毛被铺在地上的样子,所以我们尽管养了两只用以抓老鼠的猫,也从不让它们公然在外行动。鹫巢家的猫也非常识趣,会躲着人的行动路线悄无声息地抓住老鼠,再回到它栖身的厨房,在鹫巢大人心血来潮想要去厨房看看的时候也会提前听到脚步声,迅速地躲藏起来,让人看了简直想要给它做一身白服试试。
而吉冈对我说,他看到猫大摇大摆地在鹫巢宅里走,在鹫巢大人最常经过的那条走廊里徘徊。它甚至敢于在鹫巢大人吃午饭的时候,跳到备菜的推车上去。他想去抓,猫就灵巧地溜走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问是怎样的猫。吉冈说,是白色的猫。
这就奇怪了,我们养的猫都是三花。会不会是外面的野猫跑了进来?
不可能,吉冈摇了摇头,不然怎么只有我一个人看见过它?而且,猫是纯白色,甚至还发着微弱的白光,倘若是野猫,绝不可能有那种干净的皮毛。
我们想了一会,想不出什么原因,只说下次见到,一定要抓住看个究竟。
换班的时候铃木对我说,他在鹫巢宅里看到了虎。
虎并不稀奇,鹫巢大人对局的大厅里就铺着作为装饰的虎皮。在二三十年前,多摩山中也有着猛虎伤人、利爪劈开山石,留下深深痕迹的传言,不过近来早就隐入山林,已经很久没人看见过了。但是现在,在宅子里突然地看见了虎,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呢?
铃木说,他去给鹫巢大人送新做好的手杖的时候,为了求快就抄了花园的近道,白色的虎就出现在那个花园里。我想起上次吉冈所说的看见白猫的事,就问他,是不是你看错了,其实是稍微大一点的猫呢?
不可能!铃木反驳我。那样巨大的,有斑纹的东西,怎么看都是虎啊!它分开排得整整齐齐的花走过去,爪子在泥地上踩出印子,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开了。
印子?我说。
就算是浑身雪白的虎,踩到泥地上也会留下黑色的爪印。抓到虎的痕迹变得可能了起来。但我和铃木在花园搜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虎的任何一枚爪印。不过这个时候正巧被鹫巢大人看见,以为我们是偷懒去了,结果挨了好一顿骂。
有时是穿着虎纹衬衣的中年女性,有时是外貌像个男孩似的小女孩,更多的时候是大约二十岁的青年模样。女性的幻影拈起一枚骨牌,拇指搓过表面,又轻轻放在桌上。是嗜好麻将的恶鬼,知道自己也是被天运所眷顾的爱牌之人,就化作女人样貌前来玩乐,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坏心眼,想要把人的神经搅得一团糟,鹫巢都无所畏惧。五十八岁的时候,他自己也曾在牌桌上误饮药剂,感受了三十分钟的衰老,其结果是自己的强运不仅没有衰微下去,反而变得愈发恐怖,靠着终局的绿一色便立刻翻盘。现在的自己也不过是六十多岁,就算宅邸里出现再多的影子,照样是能继续掠夺,继续胜利下去的年龄。
市川在牌局里败给十三岁的赤木的时候,鹫巢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得知消息。盲眼的老友最后一次见他,没有提对局的事,而是告诉他那天所摸到的,一张几乎还是小孩的女性的脸的样子。为了确认对手的样貌,也为着自己还没被失败所磨灭的最后一点好奇,市川用多年磨炼的精细触觉确认了赤木的脸和手指;据说是一张骨相奇异的脸。鹫巢毫无由来地想起宅邸里的女性幻影。那幻影虽然经常翻动桌上的麻将,可从不坐下来与他对局。
“那小鬼从此销声匿迹了。”市川说,“如果还活着的话,想必……”
如果还活着的话!鹫巢放声大笑。就在这天起,宅邸里的女性幻影就消失了。
直到鹫巢麻将再开,安冈和仰木领着新的可供榨取血液的年轻人推开大门的时候,又像白猫又像恶虎,与在宅中看见的三种幻影重叠在一起,有着市川所说奇异骨相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朝鹫巢岩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