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教模拟器 | Vega
Exile如何出让“偷来的一年”获得现金,并因此留下“痕迹”的故事。
2023年末魔都SLO发布的无料文本《Divide and Conquer》的篇目之一
我急需用钱,但就目前来说我还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手上有一份用我仅剩的现金换来的官方发放的行医资格证,但真正要开始行医——或说,行骗——还需要一间屋子,或者是办公室,甚至仓库来供我使用。很显然我已经几乎身无分文,吃住尚且可以在老朋友们那里解决,开诊所则必须自己另寻地点——如今这个钱我是拿不出来的。尽管可以只身靠一场地下械斗赚点染血的钞票,但我在这里暂时还没能找到任何与黑社会有联系的熟人,而我也需要为下一次旅行做好准备。目前来说,我只是迫切地需要一些能立刻使用的资金……
我把灰烬账簿从贴身口袋里拿出来,撕下最上面一张有些许褶皱的“一年”。清算人做交易时最常遇到的是用珠宝或具有同等价值的珍奇物品购买岁月的客户,毕竟这些东西永远能够保值,也不会留下过于明显的交易痕迹。但在最极端、最紧急的条件下,将岁月以某种比率兑换成当地货币的交易方法也同样被清算人承认,只是非常少见,且需要在当地银行经由一位专门负责岁月审计事宜的清算人全程见证而进行。我第一次听说清算人中有负责此类事宜的人物时十分吃惊。毕竟昕旦向清算人开放灰烬账簿的使用权时提供的交易内容本来就有些模糊(毕竟漫宿本身就是模糊不清的),清算人“征收”岁月的方式也十分粗糙,但二者在“使用”岁月的方法上却同样地格外严格,就像支票一样。在我的清算人生涯中我只见过两次或者三次用岁月兑换当地货币的紧急行为,但那也足够了。
我不确定这么做是否会引来清算人;整个行动中暴露身份的环节太多了。但我急需用钱……
我走进银行。我知道清算人在这家银行有专门的柜台可供使用,因为我曾经用这里的柜子存放过一些画作——尽管后来都送给我在当地的朋友了。我清了清嗓子,向职员打了声招呼。
这个银行职员不是我之前存放画作时认识的那位,但我知道她是我们的一员。她盯着我看了一会,打开左手边的一个隔间,示意我稍等。我在怀中捏着那张偷来的一年,坐在椅子上等她。
她回来了,关上了门。“我是来把一年兑换成当地货币的。”我说。
银行职员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但只有几秒钟。她是个称职的职员,就算客户的某些要求(前提是它符合银行条例)再离谱,她也会完美完成。“您的灰烬账簿呢?”她平静地问。
我把捏在手里的一年拍在桌上,“在这儿。”
“我们很少做这样的业务,”她拿起“一年”放在灯下仔细端详以确认它是真正的灰烬账簿,“签名……水印……毫无疑问,这是的确是来自清算人首领的无记名灰烬账簿。我能否问问您是怎么拿到它的?”
“……我与清算人首领有些私人交际上的关系。这是一点……打点生意的报酬。”我故意把事情缘由说得模糊一点。他确实偶尔会像签署当地银行支票那样撕下一两张灰烬账簿,慷慨赠与某些重要人物——只不过它们永远都会在事情办好之后被神不知鬼不觉地以另一种方式回收,与别的一些东西一同重新加入他的收藏:或者是珍奇宝物,或者是一具尸体,或者是比他提供出去的多得多的岁月。这样的收债日会在当事人几乎快要忘记时悄然来到对方的门槛,我自己就见过无数次那样的光景。
“好的。我需要询问一下……”她离开了。“一年”躺在桌面上,顺着桌面的木板传来其上微弱的心跳。我此刻突然醒悟:这一做法实在太过冒险了!我不仅在处理清算人相关事务的人员前露了脸,而且光是拿着写有清算人首领签名的无记名灰烬账簿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怀疑了。但这张“一年”能够换来一大笔钱,即使我这些莽撞冒失的举动已经引来了清算人,我也有信心能在他们抓到我之前买上一张立刻离开这里的车票。我听见女职员在另一个房间压低声音说着什么,我已经做好准备,除非她问我,否则等她回来后就一言不发。她会给我换钱的。她一定明白的,就算在久远的未来这“一年”或许会变成许多“十年”重新回归清算人首领之手,但眼下这并不违反昕旦的交易原则。而且她不认识我。
她带着另一位职员回来了,带着一张纸张厚实的汇票。这张汇票与我们将“十年”破开成十张“一年”时所使用的很像,但使用的纸张、印刷字体和墨水都各不相同。“由我来替您填写。”她拿出钢笔,擦了擦笔尖,重新灌满墨水,用流畅的字迹为我写下兑换内容。另一位职员盯着她所写的内容,并没有抬头看我,我想这大概就是那位负责全程见证的清算人了。或许是因为这位清算人只负责灰烬账簿的相关事务,他同样也不认识我。为我填写汇票的职员写完最后一个字,稍微地抬眼看了一下另一位清算人,对方从兜中拿出打火机,打了几下终于点着了火,那张薄薄的被偷来的“一年”便立刻被火焰吞噬,清算人首领细长的签名字迹也随着纸张一同消失在火苗里了。我不禁想起它真正的所有人此刻是否有任何感受;在我将他的四千两百万次心跳兑换成克朗时,他的那颗近乎永恒的心脏是否会有一瞬间放缓跳动?
我们三人一言不发地等待它完全燃烧殆尽,化为真正的灰烬。女职员将汇票递给我,上面写着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您在背面签个名吧。”她把钢笔递给我。这感觉与我将“十年”破开时完全不同:我下笔平滑,签下一个名字,然后就结束,心跳、灰烬、黎明,这些都没有。负责灰烬账簿的清算人继续沉默,职员离开去取钱。她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纸包。她给我点了一遍钱款,确认一张不少,便将纸包重新折好推给我。“它是您的了。”她很快地说。
我夹着纸包刚刚迈出银行大门,脖子上便传来熟悉的刺痛。他们还是找上我了。清算人造成的伤口结痂之后开始发痒,我挠了挠胳膊,决定先去买一张车票。伊兹乔克·阿什拉格是不是曾经邀请过我来克拉科夫小叙?或许是时候去参观一下他说的那座在任何书籍里都找不到名字的教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