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源诅咒 | 刺鼻的血鸡尾酒
酒与亚楠并不相称。
毋宁说此地沉醉于血。
2024年10月FS ONLY发布的无料本《好猎人的笔记本》的篇目之一
这味道太难闻了,连人偶看见猎人靠近,都忍不住皱一皱她白瓷似的鼻子。猎人找她聊天的时候,也自觉地离她稍远了一些。等人偶去小坡上的墓碑前祈祷的时候,猎人就把那个脏兮兮的瓶子从口袋里掏出来,端详着让自己散发出刺鼻气味的罪魁祸首。这又是一个猎人没见过的瓶子。使用的瓶子和燃烧瓶差不多,只不过它用软木塞塞着瓶口,瓶身裹着一圈来路可疑的旧绷带。这是做什么用的呢?这总不是什么喝的吧。
猎人想起自己学会使用血瓶之前,曾经以为它是直接用来喝的。在猎人还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异乡人的时候,从从诊所醒来的自己撑着因为麻醉剂,或者是别的什么而昏沉的头,试图在满地翻倒的瓶瓶罐罐里找点水喝。在诊所一位没那么幸运的患者的身上(愿他安息),猎人找到了两个盛着红色液体的瓶子,看起来似乎可以喝。出于某种干渴的冲动,猎人拔开塞子,而小小的信使在一旁急得直朝猎人挥手,抓住猎人的鞋跟不放(猎人差点就踩在这些小东西的手上了),展开一张张奇怪的小纸条,写着使用物品的方法,包括猎人们应当如何正确使用血瓶。
所以,这瓶子里面的东西其实是血。不得不说信使们在给猎人指引这一点上还挺贴心,猎人最终读完了每张信使纸条上的信息,把差点就要把里面的东西倒进嘴里的血瓶放下了。按信使的纸条来说,血瓶实际上是一种快捷的针剂。猎人仔细寻找,果然在死者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看起来像是针头的东西。“只要扎在身体上,就会立刻有恢复生命力的效果。”纸条上倒是没有写到底该用在身体的哪里,不过猎人试着把针头扎在了手臂上,的确立刻感受到它带来的生命力充盈了身体。但如果是在猎人的战斗中,扎在手臂上显然不够快捷,毕竟手上还得拿武器。大概扎在腿上还会更方便些。
那么问题就来到这个味道实在难闻的瓶子上了,信使的贴心纸条上没有写过这种东西。猎人决定把问题揣进口袋,向人偶挥了挥手道别(人偶歪着头好奇地看着猎人),转而继续进行狩猎活动。反正现在的街道和自己一样难闻。
在猎人被一群狼似的野兽追赶的时候,猎人想起了自己的燃烧瓶。猎人从口袋里摸到一个瓶子,用力向兽群丢去。在丢出去的瞬间,猎人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根本不是燃烧瓶,而是瓶子和它长得很像的,那个味道十分令人印象深刻的瓶子。但是,哪怕这个瓶子丢中其中一只野兽也好——
猎人的鼻子比猎人的眼睛和耳朵更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一股几乎令猎人作呕的气味飘散开来。那个瓶子砸在一只野兽的头上(如果那个应该是头的话)碎裂了,内容物也浇了它一身。其他的野兽像着魔了一样调转方向,向它发起攻击。淋满令人不快的液体的野兽在利爪之下很快变成了一滩味道更令人不快的血肉。猎人屏住呼吸;这个小插曲放慢了野兽攻击自己的频率,使得猎人得以在它们对着血肉挥爪的时候将它们逐个消灭。在确认周围已经没有会攻击自己的任何敌人之后,猎人将手杖里的鞭子收起,用手杖的尖端将野兽的尸体挑开,拨了拨那堆血肉。这味道几乎让猎人吐出来,还有一股放了太久的血的气味,可是那些野兽们显然十分中意,它似乎调动了它们大脑里(如果它们还有大脑的话)攻击的本能,吸引着它们靠近与撕扯。我想我知道这个瓶子的用法了。而且我绝不会喝它。
猎人庆幸自己还没有对血感兴趣到这种程度。就算它能在猎杀之夜派上大用场,刺激麻痹的肌肉和神经,兽丸的味道依然让人难以忍受。白色的小药片在嘴里有一股辛辣的味道,铅之秘药沉重而黏稠地挂在喉咙里,让人一整天舌根都发苦。想要用镇定剂稳定心神的时候,发现那其实也是浓厚的人类的血,猎人就清醒过来。蓝色的秘药看起来发着微弱的光芒,猎人只试着喝过它一次;它有着奇妙的轻盈口感,仿佛把猎人整个人抽空了。猎人在这里无需吃喝,感受不到饥饿与干渴,往身体里输入大量的血液,也同样失去大量的血液。通过输血替换了全身血液的猎人是否还是自己,这件事已不得而知。
猎人带着知识得证的欢欣回到了梦境。在工坊门口还有一个信使,固执地捧着一件看起来就十分陈旧的物品。猎人蹲下来,摸摸信使的脑袋,朝它说了句谢谢(虽然猎人不确定它听不听得懂),从信使的手里拿起了它。信使高兴地缩回了地底,而猎人发现,那是一本笔记本。猎人翻开它,惊讶地发现已经有人写过一些东西了,但大部分都是空的。猎人向格曼借了支钢笔(格曼从他的柜子里翻了好久才找到一支),深吸一口气,在翻开的空白一页上写道:猎人的笔记本。但是,猎人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丝笑容,笑眯眯地在人偶身边转了一圈,在人偶问道好猎人,你需要什么吗的时候,提笔在这个标题一样的文字前加了一个“好”字。
猎人翻了一页,画下了瓶子和包裹着瓶子的旧绷带。猎人把笔杆在嘴里咬了一下,在图画的边上恶作剧似地写上几个字:血鸡尾酒。这就是好猎人的笔记本了。猎人朝她挥了挥笔记本,人偶像是回应这种幼稚的玩笑似的,向猎人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