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源诅咒 | 闪亮的硬币

猎杀之夜无人做买卖。
2024年10月FS ONLY发布的无料本《好猎人的笔记本》的篇目之一

猎杀已经持续了很久，但天边依旧挂着丝毫未有下沉之意的夕阳。猎人不再拜托人偶帮忙计数，决定放弃在这里计算时间。猎人穿来亚楠的异乡服饰上确实有一根用来放怀表的细长链子，但现在另一头是空的，大概是还在诊所的时候就丢了，或者被偷走了。不过，猎人也不记得自己是否真的有过一只怀表了，也许表链的另一头从一开始就没有放过任何东西。

在终于打开了友好的吉尔伯特窗前的那扇门之后，猎人疲惫地坐在了阶梯上，试图把脸擦干净。此行共花费七颗水银子弹和十三个血瓶，不过这些东西路上随处也能捡到，完全可以补上消耗。正当猎人计算着自己的花销的时候，偶尔的一瞥却看见了墙角下一抹金属的亮光。

在举着砖头的巨人尸体中间，猎人最终找到了亮光的来源；是几枚硬币。不是猎人熟悉的图案，大概是亚楠本地的货币，因面值不同而分成镀金或者镀银，或者直接是铜做的。不过在猎人用自己的牙齿测试之后发现，这几枚硬币根本不是镀金或者镀银：那就是金子和银子做的。

猎人先是感到高兴，但想到信使们从来只接受“遗志”作为硬通货，不知道这些硬币能换到多少。

猎人将硬币带回了小小的花园；信使对那些硬币无动于衷。

“省省力气吧，”格曼说，“就算是过去的猎人也不会用这些东西了。”

猎人带着探究的表情盯着他，格曼就开始像任何一个老人一样讲起过去的故事。

在格曼还是猎人的时代，金钱和理智同等重要。治愈教会的血液疗法尚且处于起步阶段，拜尔金维斯这个名字仍然代表着知识与探究。猎人工坊那时依然接受金钱作为猎杀的报酬，它们总是用贴着纸条的沉甸甸的包裹送到工坊的桌上。后来，猎人们渐渐收不到钱了，取而代之送来的是血瓶和水银子弹，再到后来就只有血瓶，血已经代替了金钱成为了亚楠的硬通货。娼女在夜晚向人兜售的不是笑容，而是她们的血液，以换取短暂的庇护，圣女从研究大厅用板条箱将珍贵的血液一批批地送出。那些硬币就变得毫无用处了。

在猎人工坊，那些金属硬币被熔炼，做成迷信的猎人裤子上的两圈扣饰，或者做成飞刀、毒刃、任何一种尖尖的、质量与效率上虽不如正式的猎人武器，但暂可当作一种攻击方式的道具，或者直接在口袋里装上一大把，借用金属反射出的一点微弱光亮，丢在地上作为路标使用。金钱在外乡很有用，甚至过于有用了；但在亚楠，金钱观完全相反。大家会把闪亮的宝石丢着玩，而珍贵的血液则供不应求。黄铜和陨铁尚且有修补武器的作用，柔软的金子除了稍亮一些，能够作为更醒目的路标，并没有更多的价值。银多半用于血族的猎杀，但传闻中的该隐赫斯特究竟身在何处，血族是否已然覆灭也不得而知。

猎人在这里获得的东西并不以金钱的方式得到了反馈。我对带着鸟嘴面具的女猎人说了些话，她就掸去了我肩上的灰尘；我对作为处刑人的阿尔弗雷德表示善意，他就将珍贵的火纸送给我了一些。我将人偶的发夹还给了她，她的手中就出现了泪滴状的宝石。我答应酋拉放过旧亚楠的野兽，他就不再对我抱有敌意。我把阿黛拉从监牢里带出，她就送给我她的血液。吉尔伯特送给我火焰喷射器，絮絮叨叨的老太太把镇定剂塞到我手里。

而猎人只有一个目的和作用：猎杀。无论在黑暗的森林里走出多远，丢下的作为路标的硬币依然闪耀着光芒。看见这光芒，猎人就知道这是自己曾经走过的路。而从猎人杀死的野兽身上，闪亮的硬币同样滚落了下来。